【烟火一线】「双花」
☆《花※火》番外1
☆双花only~
☆正文见标题tag或合集~
2025年1月7日，腊八节。
“所以为什么都2025年了还有绿皮火车这种东西？难道上头不给报销路费吗？”张佳乐裹着小碎花的毛毯蜷缩在中铺上，车上供应的被子被他团成一团垫在床头当靠枕。他从被窝里露出了两只眼睛，看似在瞅窗外茫茫的风雪，其实却支棱着耳朵在听孙哲平的动静。
“吱哇！”八宝粥的盖子被掀开，张佳乐火速伸出了一只手，试图从下铺的柜头上捞一瓶，却被孙哲平轻轻地拨开了手。
“还烫着呢。”孙哲平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只保鲜袋包住的卤鸭翅，“菌菇酱给你直接倒粥里了。”
“嗯嗯。”张佳乐开心地坐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头，“哎哟。”
“没那么冷。你下来吃。”孙哲平说着，摆开了三个小碟，上面是切成小块摆盘的鲜花饼、烫熟捞出的饵块和片片色泽诱人的宣威火腿。
“孙哲平！我充分怀疑你是为了水果刀能过安检才买的这趟车！”张佳乐抗议道。
“蓝雨的话多，兴欣的八卦，轮回的惹事，微草的暴食，霸图的磨叽，”孙哲平抽了张纸巾，仔细地擦着刀刃，“不然——下一站让你下车？”
张佳乐脑补了一下被黄少天魔音灌耳、被苏沐橙追问八卦、被周泽楷的粉丝围追堵截、被刘小别抢完存粮、被张新杰一天提醒八百遍不要暴露组织，不由得一哆嗦：“算了算了，还是包车比较好。”
张佳乐认命地把鸭翅往嘴里一叼，攀住卧铺的栏杆翻身跳了下来。孙哲平抬起左手的胳膊下意识地就要去揽他，张佳乐也很自然地借力落地。这动作如此熟练，以至于两人都是一愣。
“吃饭吃饭！我饿了！”张佳乐的眼睫毛扑闪了两下，忙不迭松开了孙哲平，坐到了下铺的另一边，拿起筷子就吃。
“喏。腊八平安。”孙哲平举起八宝粥的罐头与他轻轻一碰。
“唔——腊八平安。”张佳乐拼命咽下嘴里的火腿片，应了一声。
孙哲平又拿起一块完整的鲜花饼，一掰两半，递给了张佳乐一块：“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张佳乐点了点头，接着埋头吃起来。他觉得眼睛被八宝粥的热气熏得有些难受。
都怪大孙，不知道放了多少热水来烫这两个罐头。
漫长的风雪归程，张佳乐无所事事。自从他说了那句“我都想起来了”之后，气氛似乎就变得有点奇怪。哎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夸张了那么一丢丢？
其实，他能想起来的，全是一些实实在在发生的场景，而恍若浮雾般流动于其中的情绪，他却半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快要27岁了。
15岁那年，他帮一个小妹妹取下了挂在电线上的“热气球”——那是一个氢气球下面挂着一个小铁篮，里面放了一枚地摊上一块五毛钱买的戒指。只不过氢气球跑了，小铁篮却勾在了电线上。张佳乐借了旁边小孩子的气枪，轻轻松松把小铁篮给打了下来。
“下次可别这样了，很危险的。”
“这是几年前一个小哥哥给我的。他搬家了。我想让戒指飞起来，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了。”
张佳乐的脑海中立即飘过了一行“抱歉，打扰了”。
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都已经开始谈起了甜甜的恋爱？
张佳乐无视了事件的本质——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路过的冯宪君看见了，然后邀请他加入了“荣耀”组织。
“你们真的不是传销吗？”
“工资会按时发？不是计件工资？不是超市代金券？”
“保送？能自己选专业吗？”
“学校的作业还要写吗？”
“有没有制服？制服帅不帅？”
“帮忙介绍对象吗？喂，等等，别走啊！吃药？哦哦我去帮你倒水！”
冯宪君觉得这是他遇到黄少天之前话最多的一个了。
“……咳咳，所以情况就是这样，你可以偏科，但不能挂科。保送的专业可选，但有范围限制。其他问题你去了总部就知道了。”冯宪君说完，发现张佳乐面前已经空了三大杯奶茶。
“辛苦你了，冯爷爷。晚上吃不吃米线？我请你。”张佳乐咕噜咕噜喝完了第四杯。
“喊我叔叔我就谢谢你了。”冯宪君努力维持着和蔼的微笑。
加入组织后，张佳乐展现出了对爆破与弹药的超强直觉，同时他的记忆力与计算力也相当惊艳。
“今天开始，这位就是你的搭档了。”冯宪君把孙哲平喊来的时候，张佳乐吃了一惊。
“你好——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隔了不知道几房的表弟兼同班的学习委员笑了笑。
“好哇，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今天早上干嘛还追着我收作业！”张佳乐从凳子上蹿起来就要和他拼了。
“公事公办。”孙哲平说着，一只手拦下了张佳乐的双拳，微微低头，声音低沉，“私事私办。”
“哼。”张佳乐白了他一眼，转头看见冯宪君已经出了房间，就立即掏出腰上的枪，朝孙哲平瞄准。
“笃笃笃！”门响了，“孙哲平在吗？”
“在。请进。”孙哲平说着，开了门。
外面的两个人扛进来一柄很宽的剑形武器，往地面上一杵的时候，张佳乐甚至觉得地面都凹了进去。
“你的‘无锋’修好了。”
“多谢。”
于是张佳乐吃惊地看着孙哲平把那柄看起来就不像普通人类能扛得动的重剑拎起来，然后尝试着应用它的各种功能——比如能像瑞士军刀那样弹出来各种其他工具，还能从中间一分两段延长攻击距离，甚至还能变形成一件防弹背心。
“太酷了吧。”张佳乐好奇地凑了过去。
“你的呢？光看我的不公平吧。”孙哲平淡淡一笑，把重剑往身后一藏。
“嘁，小屁孩。你干嘛不去当体育课代表？”张佳乐忽略了自己和他同年的事实，纠结了半天，才把手枪递了过去，“我的‘猎寻’。”
孙哲平眯着眼看了一下弹药槽：“压缩空间技术？”他试着扳了一下旁边的微型摇杆，指向了红色，枪膛立即发出了灼热的光，指向蓝色时，枪膛里投出了锋利的光线，把桌子的一角都给切了下来，指向黄色时，弹药槽一下子空了，指向绿色时，枪体变成了迷彩色——眼见着他要扳到粉色时，张佳乐扑过来想拦住他，可惜已经晚了——枪膛里蹦出了一团类似于樱花花瓣的东西。
啊，这个中二时期强行向组织申请的设定，真是丢脸丢到亲娘四舅姥爷家了。
张佳乐险些发出哀嚎，结果孙哲平却一脸认真：“云南樱花？这个——你打算涂上乙醚？”
张佳乐火速开启了小鸡啄米式点头。
孙哲平不禁莞尔，合上了枪盖，还给了张佳乐。
从此，两个人就开始了搭档生涯。张佳乐意外地发现，两个人在组织里的代号都有“花”字，便提议叫“双花组合”。
“双花哪里够，要百花才好。”孙哲平如是说。
张佳乐摸了摸下巴：“再凑九十八个有点困难哎。”
孙哲平挑了挑眉：“专心一点。你这几天又吃胖了吧。”
“又没吃你家大米！”张佳乐气呼呼地抬手解决掉一个狙击点。
孙哲平此刻正揽着他的腰在空中飞行，靠着重剑的分段功能宛如攀岩运动员一样，在水泥丛林里穿梭跳跃。近来有一个名叫“荼蘼”的恐怖组织很活跃，四处搞袭击。他俩这次的任务就是解决这一片的自动攻击器。
“明天开始就要吃了。”孙哲平语气里毫无波动，“你爸从苏黎世那边打电话喊你妈过去玩，你妈让你到我家吃饭，一个月。”
“不，我妈一个月肯定回不来。起码两个月。”张佳乐语气悲伤，又是呯呯两枪。
“行了，抓好，要降落了。”孙哲平手里的重剑划过一道圆弧，在地表卷起一阵风暴，他当先触及地面，再回转半个身，去扶攀着他胳膊落下的张佳乐。
“你笑什么？”张佳乐狐疑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就是觉得你像雄鹰一样帅气。”孙哲平的笑容分外地“无辜”。
“那当然！”
张佳乐并不知道，孙哲平莫名想到了草原上的养鹰人，就是这样伸出胳膊去让雄鹰飞落到胳膊上的。
结果第二天，一进孙哲平家，张佳乐就被迫套上了围裙。
“啊？你妈也出差去了？你怎么不早说？”张佳乐嚎了一声。
“因为我爸听说了你爸带你妈出去玩，所以给我妈也打了个长途。现在，她应该已经到澳洲了吧。”孙哲平说话间，已经把电饭锅给煮上了，“把我围裙后面系一下。”
张佳乐见他乖乖低下头，便趁着套围裙的功夫狠狠地挼了一把孙哲平的头顶。
“再皮就吃不上饭了。”孙哲平语气平稳，张佳乐却听出了危险的气息，急忙躲得八丈远，一边择菜一边翻白眼。
吃完饭，两人洗刷完毕，张佳乐却一点也没有回家的自觉。
“给我蹭个床吧。”张佳乐不等回答就躺了下去，“晚上我要吃米线！要吃炸串！要吃烧烤！”
孙哲平一脸平静：“从生活费里扣，吃完了下半个月就只能吃泡面。”
“还有生活费？等等，生活费怎么归你管了？给我给我，我自己管。”
“你确定？如果放我这里，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混用资金。”
张佳乐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为——富——不——仁！”
孙哲平笑了笑，掀开被子也躺了下来：“乖。”
“哼！”
后来他还是如愿以偿吃到了各种东西——只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孙哲平“惨无人道”的健身训练。
“你再吃胖我就扛不动你了。”孙哲平一边切着菜一边说，“我还要扛我的宝贝重剑呢。”
“你就不能换个语序？”张佳乐翻了个白眼。
“你再吃胖我就扛不动你了宝贝——你是说这种语序吗？”孙哲平手里的菜刀在鱼脊上轻轻一划。
“噫——算了算了，怪瘆人的。”张佳乐瘪瘪嘴，走向了客厅。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切菜的孙哲平，突然猛地一头扎进了沙发里。
啊啊啊他都在瞎说些什么！呸，一定是看了什么《钢铁直男必学手册》之类的东西。肯定！
临近高考了，荼蘼的活动却愈发猖狂。接连端掉了几个窝点之后，他们都被赶回家去准备高考了。
就在高考前夕，张佳乐翻来覆去睡不着——才八点半就被他妈催着睡觉，又不是小学生好吗！而且哥哥我是保送了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喂，大孙，出来吃火锅吧。”张佳乐躲在被窝里给孙哲平发语音。
孙哲平本想劝他收收心好好看书，可最后还是清空了对话框，回了一个“好”。
张佳乐熟门熟路地翻窗出去，还不忘戴个墨镜。
“大晚上戴墨镜，你看得见吗？”孙哲平戴了个口罩，一见面就笑出了声。
“戴口罩你怎么吃啊，快拿下来。”张佳乐不由分说地给他也扣了个墨镜上去，扯下了他的口罩。
“等等，这个给你。”孙哲平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樱花挂件，“考试加油。”
张佳乐愣了一下，笑着挂在了裤腰上：“以前可没见你这么矫情。”
两人推推搡搡地进了火锅店，找了大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还没熟！小心明天闹肚子。”孙哲平拨开了他的筷子，亲自给张佳乐捞菜。
“好吧好吧，我去调酱料。”张佳乐泄气地站起来，朝酱料区走去，却被旁人不小心洒了点酱在身上，只好去找洗手间。
“什么味儿？”一进洗手间他就闻到了奇怪的火药味，四处打量了一下，目标锁定了吊顶的灯板——边缘的灰尘有被动过的痕迹。
张佳乐借助拖把和水桶攀到上面，掀开灯板一看，果然是个炸药包，只是边角的地方似乎还蹭到了一点油墨，像是什么地图的一角。他一摸口袋，钥匙和手机都扔在座位上，便决定回去找工具，于是把东西原样摆了回去。
他刚打算出去，却听见有人来的脚步声，莫名有了危险的直觉，便迅速躲到了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艰难地藏身在备用的一捆特大号垃圾袋下面。
是真的吃胖了！
“……真要选这里啊，它家还怪好吃的。”
“因为这里的三楼是个不错的点。不管是条子的人还是我们的人，都能盯得住。”
“啊？那干嘛还选这里？”
“就是要在他们眼前干一票大的！哎我说你那个地图可要装好了。”
“知道知道，我怕云端不安全，拿了个加密U盘，另一半的密钥口令只有上头晓得。连设置的过程中都是分批去的，这次临时印的地图是给上头看的一次性用品。”
“你要是搞砸了可别怪上头绝情……”
哗哗的水声过后，两个人又走了。
张佳乐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现身，甚至直接翻通风口出去，买了两杯奶茶，才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
“所以，有个纸质版，还有个电子版？”
孙哲平一边下菜一边低声道。
“嗯，而且那批应该不止一个。唉，他们不会是想吃霸王餐所以才……”张佳乐欲言又止。他把吸管拆开，瞄着它发愣：“现在的吸管都没有尖头了啊。”
“你确定这次就一个？”孙哲平顿了顿，“不过别的地方确实也不好避人耳目。”
张佳乐嘿嘿一笑：“厕所又不是只有男厕所——”
孙哲平手里的勺子一顿：“怎么？你想女装？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张佳乐立即屏蔽掉孙哲平危险的眼神，“女厕所一直都人多到要排队，不可能不可能！”
“那你就速战速决。”孙哲平说罢，看似无意地把另一杯奶茶打翻。
“浪费！早知道我就买杯三块钱的了！”张佳乐一边嘟囔一边站起身，叼着吸管故作痞气的样子朝卫生间走。
孙哲平也假装发现菜碟里有石子的样子，往后厨那边去。
“啪嗒！”火锅店里突然黑了，人们顿时吵嚷了起来。
不过几分钟，电闸就又亮了，孙哲平和张佳乐却早已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副在玩手机的模样。
“够快啊。”
“换个词行不行？”
“够神，行不行？”
“叫声哥来听听？”
“嗯？”
张佳乐见状，撇撇嘴，端起奶茶一口喝了半杯。吸管上面还有一道明显的折痕。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那边包厢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不觉嘴角勾起了抑不住的弧度——毕竟他即将被保送到炸药爆破与拆解专业，还辅修化学系，身为预科生他还是有点“小”基础的嘛。
他不知道的是，孙哲平无声凝望着他的侧脸，也在微笑，好像每一根眉毛都舒展成了最柔和的样子。
该来的还是会来。包厢门被从里面踹开的时候，张佳乐正在试图说服孙哲平再去买一杯奶茶。
“所有人，都给我靠墙站好！”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吵嚷了起来，直到一声枪响尖锐地撕裂空气。
“小心！”
大厅的吊顶灯被打断了一根吊绳，碎裂了三分之一，孙哲平眼疾手快地拉开了还在愣神的侍应生小哥。
“所有人，都给我靠墙站好！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伴随着又一声枪响，张佳乐手里端着的碗碎了，酱料飞溅得到处都是。张佳乐低头看了一眼“惨死”的猪肚鸡肫牛百叶，手里缓缓握起了拳头。
“乐乐！”孙哲平从背后圈住了他的手，低声唤道。
深吸了一口气，张佳乐松开了拳头，妥协地站到了墙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领头的那个狐狸眼把所有人都赶到了三楼的露台上。他一边还在给警方打电话，要求赎金百万，还要腾出最近辖区的派出所大楼给他们“做实验”。他似乎有些焦急，还同另一个戴三角耳钉的小个子低语：“上头今天来不了了，那边……”
有几个男子大概灌了不少啤酒，吵吵嚷嚷地要和匪徒拼命。狐狸眼抬手几枪，削伤了其中两个人的耳朵和肩头。
附近传来了警笛声。狐狸眼直接拖走了旁边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往露台边缘走去，还一脚踹开了小男孩的母亲。
“十五分钟，我给你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内，这个小孩的命给你们留着。要不然，十五分钟以后先宰了这小孩儿，后面过五分钟我就宰一个。”
张佳乐双手插兜，嘀咕道：“这个台词好耳熟啊……”
“人10，枪7。还有，我们忘了火锅店的一个重点。”孙哲平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兜里的钥匙上。
张佳乐眯起了眼睛，露台上的风有点大：“火锅店……啊糟糕，忘了这家店用的还是酒精瓶！”
“卫生间和后厨运送油污的通道用的同一个出口。所以——储物间应该也有才对，卫生间的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孙哲平思忖道。
“啧，我怀疑这件事只有那个狐狸眼知道。而且他好像有别的打算。”张佳乐努努嘴，示意孙哲平看那个三角耳钉，已经脚下有点飘，恐怕是被灌了半醉。
“会不会是为了那个‘地图’？”孙哲平低声道，“那么我们就有三个任务了。”
“救人，拆储藏室，抢地图和U盘。”张佳乐忍不住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冯爷爷人呢，就咱俩忙不过来啊。”
“后面一排站在水泥墩子旁边的那个，身材和你差不多。”孙哲平一动不动，余光却已经扫了一圈，“这边的人质我看着，你先去拆储藏室，回来再想办法拿地图。”
张佳乐还没来得及答应，孙哲平就往前跨了一步，撞开了狐狸眼，趁着他打电话的功夫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把小男孩护在了身后。
张佳乐已趁乱猫腰躲到了后面，敲晕了之前锁定的目标，拖到了一边的楼梯道里。他听见几声枪响，回头看去，孙哲平却貌似无意地举起右手朝天空打了一枪。
“看来是没打到。”张佳乐松了口气，迅速扒了目标的衣服换上——好在这家伙有个帽兜，还有个墨镜。
行吧，看到别人戴，他突然有种很想嘲笑的冲动，虽然紧接着就是一股难言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傻了吧唧的，哼。”张佳乐拍拍手上的灰，按住栏杆一撑，就飞快地跃到了楼下。
除了楼上的几十名人质和十几名店员以及12个匪徒，楼下还有俩在倒酒精打算烧店。
张佳乐依稀听见直升机飞过来的声音，但他知道这里属于立体化的凹面，旁边都是高楼，直升机来不了太多。他得赶快争取营救人质的时间，毕竟他不确定还有没有第三个炸弹。
时间来不及了，以毒攻毒算了！
张佳乐选择先发制人，劈手夺过一个酒精瓶和打火机，点着了就去吓唬那俩匪徒，成功敲晕了他们。可惜储藏室里的炸药比较复杂，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勉强解决。保险起见，他拖出来一大通冰块，把炸药包埋了进去。
走到刚才的地方，两个匪徒居然已经不见了！
“嗨！张佳乐！”一个声音突然从窗帘后面响起，吓得张佳乐一窜三丈远。
“谁！”
“我叫苏沐秋，是冯主席派我过来的。我正好带妹妹过来旅游，好歹给报销嘛。”来人是个笑容阳光的少年，戴着地摊上十块钱三顶的那款遮阳帽却好像来给杂志社拍海滨写真的模特。他手里挎着一杆比狙击枪短一截的型号奇怪的枪支，指了指楼上：“楼顶上那个是你搭档吧？武器太重了，来不及运。”
“那我的呢？”张佳乐摊了摊手，满脸都写着郁闷。
“好吧其实就是没来得及。”苏沐秋爱莫能助地瞥了他一眼，“今天傍晚的时候，‘荼蘼’的大BOSS在魔都的机场被围剿，人手都抽调到那边去了，最新消息是已经搞定了。所以咱们就稍微多辛苦一下。”
张佳乐眨巴眨巴眼，突然一跺脚就朝楼上跑，直接把苏沐秋给甩在了身后。
“不要负隅顽抗！你们的老大已经被逮捕了！”张佳乐跑进楼梯道就听见了警方的大喇叭在喊话。
“没有老大了我就做老大！”
张佳乐倒吸一口凉气踹开了门，果然说话的是那个狐狸眼！
孙哲平护着小男孩被逼到了边缘，五个匪徒都齐齐拿枪指着他。狐狸眼不知从谁那里拿走了最后一把枪，瞄准的不是人质，反而是他的一个手下——敞开了的夹克衫里，露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炸药。
同样的还有两个。旁边的人质吓得连哭闹声都没有了。
张佳乐快速扫视了一圈，发现三角耳钉也在那五人当中，而且举枪的手有点抖。
“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试图……”
警方的话还没喊完，狐狸眼就开枪了。那个手下似乎也没想到他不是开玩笑。
瞬间，冲天的火光里响起了谁都不愿意回想的声音。
张佳乐慢慢蹲下身，目光紧紧地盯着孙哲平。
二楼还有个更大的平台，苏沐秋没上来，应该就在下面待命。如果能把狐狸眼引到边缘，或者——
张佳乐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身，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拦腰劫走三角耳钉，手在栏杆上借力一荡，两个人就跌出了露台，摔到了二楼去。
张佳乐抓住了被风刮起的窗帘，险之又险地撞破了玻璃，落到了地面上，小个子却已经摔得七荤八素了。
张佳乐立即翻找了他身上的地图和U盘，苏沐秋也迅速在一旁的角落里站定，抬手打伤了一位下意识探头出来看的匪徒。
结果地图被地上的水沾湿了，上面的墨印居然在迅速消失。张佳乐急忙展开地图，试图把图案记下来。
“都给你。”张佳乐把白纸和U盘塞给他，转身又要走，却脚下一歪。
“上面由我去吧。你——”
“不用，你负责——”张佳乐还没说完，两人就下意识地各自一躲，原来身后又来了袭击。
“曼陀罗？”苏沐秋的眼神凛冽了起来。恐怕一楼进来清理现场的警方人员已经凶多吉少了。曼陀罗不同于炸药犯罪为主的“荼蘼”，更喜欢搞“自杀式袭击”，是个更加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
“我掩护你！”苏沐秋看出了张佳乐的意图，就地一滚，找了个隐蔽点开始狙击。
“你妹一定很好看！”张佳乐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在苏沐秋的掩护下登上了楼梯。
苏沐秋愣了半秒，噗嗤笑了一声。这家伙，道个谢怎么这么不坦率！
“你可总算来了——”张佳乐一进顶楼就察觉到危险靠近，飞快躲到了一个巨型铁桶后面，堪堪躲过了擦着辫子飞过去的子弹。
是狐狸眼的声音。
围着孙哲平的五个人已经倒了三个，还有一个挟持了小男孩的母亲。另外两个背着炸药的家伙则把瑟瑟发抖的人质都吓得缩成了一堆。
两架直升机在不远处飞着，掀起的狂风吹得附近的玻璃都哐当作响。
“你难道是在怕我吗——百、花、缭、乱？”
张佳乐瞳孔一缩，却没有出声。
“是了，你们这些家伙，也就是靠着那些装备才敢出来丢人现眼的。没带装备，你们就什么都不是，呵呵。”
张佳乐突然猛地推倒了铁桶，自己擦着边打了个滚，拾起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枪——没子弹！
“哼，以为我会给你们机会？”狐狸眼傲慢地抬起手瞄准他。
张佳乐突然露出了微笑，然后迅速扔出了一小瓶酒精，在空中与子弹撞击出一大团火焰。
待狐狸眼回过神，张佳乐已经迅速地踹上了他的腿弯，折了他的的胳膊。
啧，好累，好累，特别是今天晚上的火锅还没有吃尽兴。
张佳乐扯了扯不合身的衣服，夺走狐狸眼的枪，打伤了劫持小男孩母亲的匪徒的手腕，挥手示意飞过来的直升机靠近。上面的狙击手也很给力的掩护了其他人，人质们一下子胆大起来，吵吵嚷嚷地要抢着上直升机。
“二楼还有曼陀罗。”张佳乐飞快地说了一句，孙哲平绑了另外几个匪徒，立即和他一起下楼。却不知何时，狐狸眼又跑了。
一直苦苦支撑的苏沐秋虽然搞得很狼狈，但一双眸子还是明亮灼人。见他俩加入战局，苏沐秋松了口气。
“速战速决。人质们已经在撤离了，别让他们上楼。”
“呯！”一楼传来了炸裂的声音，好像是水族箱碎了。
“靠，怎么还有？”张佳乐恼火地说。
曼陀罗的人却似乎兴奋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都是群疯子！”苏沐秋摸了摸发烫的枪管，又装了一匣弹药。
张佳乐有点担忧地看了眼孙哲平。他若是带了重剑，就可以像往常那样，开个防御模式就简直如同大号金钟罩，绝对防御力场特别让人安心。可现在……唉。会不会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然而孙哲平却早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掂起一张桌子就开启了推土机模式。
啊嘞嘞？
张佳乐吐了吐舌，这家店的桌子质量未免太好。
直升机的声音来来去去，一楼的火已经烧了上来。三人朝外边退，直到退到了栏杆旁。
其中一个曼陀罗突然举起手机，里面放出了狐狸眼的声音：“先谢幕，再送你们最后一份大礼。”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开裂了，火舌蹿出，张佳乐一个不稳掉了下去，好在孙哲平及时地拉住了他。
“这不科学！”张佳乐嘟囔道，试图攀着孙哲平的胳膊上来，却感觉到有铁锈味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孙哲平的胳膊上鲜血淋漓，临时扎的一条碎布已经被染得红透了。鲜血正顺着他的胳膊流淌下来，流到了张佳乐的手上。
“你们俩快点，得撤了！”苏沐秋一边开枪一边喊道。
“十——九——……”曼陀罗的家伙们停止了动作，都把枪瞄准了自己的胸前，整齐地开始数数。
苏沐秋急忙一个箭步冲过来帮忙拉张佳乐，视野扫荡过对面，突然傻了眼：“喂你快下去！”
“大兄弟你什么意思！”张佳乐刚拽住苏沐秋的手，一听就急了。
“说我妹呢！”苏沐秋刚说完，就见一道光亮朝这边袭来，“我妹她在朝我们开炮！”
“三——二——”
张佳乐只觉一阵风暴擦着自己的脚底板过去，击穿了下面的火锅店招牌。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把他给掀飞了，孙哲平眼疾手快地把他拉了回来，摁住后脑勺按在怀里。
与此同时，对面的自杀者也开枪了。几人被炸上了半空，勉强勾住了栏杆。
这一次，是张佳乐拽住了孙哲平。
下方的火舌灼热逼人，张佳乐紧紧拉住孙哲平的手，鲜血凝成了黏腻的纹身。
栏杆快断了，苏沐秋朝孙哲平伸出了手：“另一只手快给我！”
“你们先抓云梯！”孙哲平喊道。
直升机艰难地靠近，三楼二楼都在垮塌。
苏沐秋当先挪了过去，把另一个绳索圈在了张佳乐的腰上，试图拽着他俩一起上去。
恰在这时，顶上有块板材掉了下来。
“大孙！”
张佳乐只觉手上突然一轻，就见孙哲平在朝火焰中坠落……
“咣当——咣当——”铁轨上单调的旋律打断了他的思绪。
张佳乐揉了揉眼，想起了后来——他被救走以后就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已经是两年之后了。他那时的记忆仿佛被打上了一团马赛克，总觉得有什么被刻意遗忘了。但周围人说，他是高考完出考场时出了车祸，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他，也逐渐学会接受这个“设定”，甚至以为那个樱花挂件上焦黑的痕迹也是车祸所致。
直到如今，在火树银花的光芒里，马赛克如同冬天玻璃窗上的迷雾，缓缓融化成蒸汽。
“喂，大孙，之前我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你说是手受伤了不能高考，是在骗我吧！你其实受伤的是左手，并不影响写字啊！干嘛一躲躲那么远去留学？”张佳乐蹭的坐起来，果然又撞到了头。
孙哲平正在翻一本尼采的著作，听到这话，不禁莞尔：“怕你胖了，兜不住你。”
怕你以我为依靠的全部我却不能予以百分之百的回应。
张佳乐嘭地又躺了下去：“好好好，我下车就去跑步！”
一周后，一行人在春城的指挥部集合了。
“……之前那个逃走的‘荼蘼’的高层人员，代号飞燕草，近些年来一直在‘曼陀罗’内部很活跃。已查明他是‘曼陀罗’派往‘荼蘼’的间谍，听说‘荼蘼’的首领把财富都藏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里，密码是那个地图上的炸弹爆炸之后形成的图案。但首领当年被逮捕后就自杀了，知道另一半密钥的那个人也被飞燕草拷问之后虐杀了。很遗憾，U盘密钥我们没能破解，图纸残片也没能解密成功，所以——”冯宪君话头一顿，看向了会议室的尽头。
张佳乐站了起来：“我已经全部回忆完成了。其他都还好说，有个地方比较棘手。”
孙哲平已经同步打开了投影仪，上面显示出了一面宽阔且高耸入云的建筑——被誉为“春城巴别塔”的陨云大厦，是一座镜面写字楼，住户非常多。
“可以推断，有单独一位密码就在这面墙上。但这里要组织人员疏散，太有难度了。”张佳乐认真地说。
“那么先从其他地方入手吧。想必他们也很快就会追过来。”冯宪君点点头，“散会。”
一个小时后，陨云大厦一楼，孙哲平和张佳乐正打算穿上防爆服去排查。
“想想还真是受宠若惊啊。那个鸟不屙蛋的小镇，居然还有人千里迢迢跑去陪我。”张佳乐叼着发圈，手指拢过头皮，把马尾束到了手心。孙哲平动作自然地伸手撩起来他遗漏的一缕：“因为组织很怀疑‘曼陀罗’那边已经锁定了你的身份，他们担心你的安危，就都过去了。”
张佳乐哼了一声。
除了叶修和韩文清两个家伙，哦还有苏沐秋的妹妹算是老熟人，其他可都是后辈啊。那个话多得要命的黄少天已经给他透了底，是孙哲平向组织提出的申请，要求为他提供保护。
“哈哈哈你绝对不知道，孙哲平拒绝了组织给他提供的其他资源，把申请权限全都押你身上了，还让组织保证，在今年元旦之前，绝不强行恢复你的记忆。我跟你讲，医生说你是因为过于自责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太过强烈才导致的失忆，他怕胳膊还没好会刺激到你，才干脆直接出国的。哎哎，我问个问题啊，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有那什么吗？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小声告诉我，我不会告诉队——队长——你怎么来了！”
那一刻，张佳乐理智而果断地选择掐断电话。
而这一刻，孙哲平走到他跟前，倾身低头，让他帮忙戴上防爆服的帽子，扣好安全扣——恰似他在烟熏雾燎的厨房里让他系上围裙。
“记得吗？”孙哲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张佳乐突然鼻子一酸。他想，他大概不知道孙哲平具体在问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孙哲平想问什么。
“记得，当然记得，我全都记得。”
张佳乐松开手，转过身，让孙哲平拢起他的马尾，把帽子整好。
两人默契地走了出去，花了半个月才排查完毕。
“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今年还没有二十九，所以明天就除夕了。我还能赶得上明天的飞机吗！”黄少天蹲在角落里嘟囔，“这里怎么会比广州冷那么多！”
苏沐橙举起了手：“这里能蹭饭吗？”
孙哲平刚要答话，张佳乐就拽住了他的手，抢着给苏沐橙安利春城美食。
喻文州笑了笑，举起了手：“少天，在这里过年也不错。”
叶修叼起一根没点燃的烟：“我不想回家参加那些应酬。”接着懒散地举了举手。
周泽楷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
“扫描报告出来了，你们来看一下。”王杰希叩了叩玻璃墙，把他们都喊了进去。
韩文清与张新杰正神情严肃地盯着大屏幕。
“这些炸弹全都有细线联结，互相有信号传递。一个炸了，全都会炸。而且如果线剪断了，也会炸。”张新杰解释道。
“这几层，我负责。”叶修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这几层，交给你们俩，可以吗？”王杰希指着其中几个地方，看向了周泽楷与苏沐秋。
“行。”
“下面这几个地方是我和少天？”喻文州问道。
“对。然后苏沐橙，你随时待命，和孙哲平、张佳乐保持联络。”王杰希答道。
苏沐秋闻言，转身摸了摸苏沐橙的头：“大概就像之前那次一样，做得到吧？”
“嘿嘿，没问题！”苏沐橙笑了笑，拍拍身后看着就冷峻骇人的炮筒。
孙哲平与张佳乐对视一眼，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再一次“翱翔”在空中，感受着春城高空的冷气，张佳乐觉得有种别样的体验。仿佛所有这些年的记忆都如春雪融溪涧、流淌成河川。从最初的烟花棒、荷花灯，到后来的火树银花，好像脑海里亮起了满天星辰，又好似流淌不尽的墨色河流，飘着数不清的灯盏。
好像那些氤氲流动的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所有的灿烂，原来都你我同在。
时间仿佛陷入静止，在无限慢倍速播放的镜头里，张佳乐听不见风声，听不见枪声，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与孙哲平的呼吸。
天幕渐垂，各色各式的小炸弹被找了出来，挂在陨云大厦的玻璃墙面上，仿佛节日装饰的气球串。
“最后一个了。”张佳乐深吸一口气，盯着手边的炸药包，久久没有动作。
还有最后两根线，不知道哪一根会触发十秒倒计时。
“用我的重剑送它一程，来得及。”孙哲平开了口，“王杰希他们把这里设计成了承重点。我把这里投出去，苏沐橙接手，完全可以。”
张佳乐偏过头看他，又看了看上下四周。王杰希等人在楼上的窗口瞅着，点了点头。苏沐橙则在楼下，从炮口后面露出头，扬起笑容挥了挥手。
“真的……可以吗？”张佳乐犹豫了。
孙哲平语气轻快：“你能记得住我吗？”
“能！”张佳乐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就够了。”孙哲平的胳膊用力地倾斜了一点弧度，温热的体温传达到了张佳乐的身上。
他在用这种方式说，他在。
张佳乐深吸一口气，扬起了剪刀，一刀把两根线都剪了。随即，孙哲平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地扬起重剑，把炸弹串送上了天空，接着，下方一道炮光，把炸弹送得更远，为夜幕染上了绚烂的色彩。
重剑借力的同时，孙哲平搂着张佳乐从天而降，宛如坠星。
“新一曾经让小兰选一条线剪掉——”
“但我绝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境地——”
“毕竟，我可是专业的——”
张佳乐在风声里偏过头，与对方拥得更紧。
“这大概是这辈子看过的最贵的烟花了——”
“以及——新年快乐——”
~~~番外1完~~~
PS：还没去过昆明玩，各种设定全靠掰QAQ
（开始瞎掰了个云泰大厦结果真有……）
希望明年能去圣地巡礼！
以及不知道正文何年何月才能写完（逃）
提前祝大孙生日快乐！！！
作于20180202~20190816
文/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