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川离

☆金盆洗手林敬言，立下军令为方锐~
☆再赴一年之约，决战城郊外~
☆本集有Kiss哦（真的！）~
===〖E1〗

一年之约很长也很短。方锐提前一个月结束了自己的修行，抵达了林敬言所在的州府。但他却没有直接去找林敬言，而是默默跟踪在他身后，跟了足足一个月，这才发现，师兄的生活，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林敬言工作时四处奔波，不管是查尸体、抓犯人、审案子，都抢在第一线。工作结束后，即便是在酒桌上与当地官员推杯换盏，他也依然是不动声色地滴酒不沾。那些套近乎的官员们明面上对他很是恭敬，可背地里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林敬言查的案子多多少少会牵扯到他们身上，可林敬言的性子油盐不进，压根没法收买。于是他们就常常在背地里搞各种小动作，林敬言却也一句抱怨都没说。

即将到约定的那天了，细雨飘着，方锐却蹲在墙头，暗自看着林敬言一个人从州府走出来，一个人走到街上，一个人走入人群里。来来往往的百姓们或开心或愁怨，但身边都伴着能说道两句的人。只有林敬言一个人，在细雨里浑然不觉地走着。方锐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竟在林敬言束起的长发里隐隐看到了白发。

师兄明明是而立之年都没到的人啊！

方锐突然就觉得一阵悲苦涌上心头。自己纠缠了十年，却从来没注意到师兄过得这么辛苦。这一年来，他除了修习气功，还去拜访了师弟师妹们，这才知道当年自己没听到重点。

那天师父由林敬言送葬去京城，京城派来的人却怎么也不让另外四人同去。林敬言也说了，师父的遗言就是如此，并且要他们四人从此退出江湖，再也不要有什么旧日的瓜葛了。可方锐自己却因为怒火攻心，压根没听到后面几句，还以为师弟师妹是受了什么胁迫才退出江湖纷争的。

“大师兄给我们都安排好了后路，唯有对你，他说不知如何做。既然你愿意缠着他，就由着你去了。好歹能碰见，也能有个照应，他也能安心。”小师妹抱着孩子，这般告诉他。

方锐愣了好久，最后留下两枚镶玉的金锁，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此刻回想起那天模糊的记忆，方锐只记得一身白衣的林敬言离去的背影，别的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十年啊，十年好快，能让人忘掉一些东西，也能让人放弃一些东西。不知道师父在九泉之下是否安息了，不知道师父对如今的状况心里有没有数，不知道师父会对如今的自己说些什么指点的话呢？

不知不觉，方锐已经走到了街道上，被细雨淹没的他抬着头，怅然地望着阴蒙蒙的天空。落进眼里的雨水同他不知所措的泪水一起，肆意地流淌下来。

“阿锐。”林敬言的声音却突然响起。他手里撑着一把在路边买的竹伞，大半个伞面都撑在了方锐的头顶：“你小时候经常得风寒呢，就算是小雨也别随便淋着。”

方锐愣怔地看着林敬言，看到他一如往昔的温和恬淡的笑容，望见他双眼里隐约的无奈和心疼，突然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抱住了林敬言的一条胳膊——这是小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了。

“师兄，我们去吃叫花鸡吧！”方锐笑嘻嘻地指着前面一家酒肆，“我请客！”

林敬言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笑着点点头。虽然不知道方锐这一年去做了什么，但他还肯喊自己一句“师兄”，那就足够了。

叫花鸡配着一小壶清酒很快就送上来了。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方锐动作飞快地用筷子把叫花鸡身上的肉一丝不剩地扒了个干干净净，摆在了盘子里，然后推给了林敬言：“怎么样？我在野外用树枝练出来的技术！”

看着他邀功的笑容，林敬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还是抿起了唇角，笑着夹了一块：“嗯，是很好吃。”

“有我出手，天下我有！”方锐得意洋洋地说。

一顿饭就这么开心地结束了。林敬言正想邀他去州府留宿，方锐却把竹伞往他手里一塞：“明日午时，城郊见！”说罢就纵身跑远了。

第二天午时，林敬言果然准时赴约。他俩在城郊树林里拉开了架势，不过却并没有其他人观战——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也许是认定了双方都不会反悔。

招式一出手，两人就都感到了异样的迫力，毕竟双方是多年搭档的师兄弟，平日里出的招式都是相互配合的，这乍一认真交手，真是别扭得没话说。不过渐渐还是方锐靠新学的招式占了点上风。

抱歉了，阿锐，我不能再由着你这么胡闹下去了。

林敬言心中暗想着，一咬牙，银爪划过，却是勾断了方锐束发的那串葡萄藤发带，方锐一愣神，银爪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方锐只得苦笑了一声：“老林，我认输。”

林敬言吐了口气，收回银爪，接着拾起了那串葡萄藤：“我会还你一串新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啊。”方锐这才微笑起来，却伸手夺过那串葡萄藤放进了怀里，“还是我自己收着吧。”

林敬言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城里拿点吃的。你可别走了啊，我还有事要拜托你呢。”

“行行行，我输了都听你的。”方锐摆摆手，“我到那个小亭子里等着好了。”

目送林敬言离去，方锐便靠在小亭子的栏杆上发呆，忍不住拿出那串葡萄藤，看着看着，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小师妹刚蹒跚学步的时候，两个师弟经常跟在旁边叽叽咕咕的。有一次他凑过去听，却听到他们说的是“小师妹会嫁给大师兄”，顿时惊了：“这话可是师父说的？”

“当然不是。”三师弟否认道，“可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啊。”

“唱戏的也经常这么唱。”四师弟信誓旦旦地说，“唱戏唱的也是话本子吧。”

从此方锐就开始对“话本子”这种东西充满怨念，甚至进入江湖以后的第一票就是洗劫了一户专坑秀才书生的黑心书铺，还把话本子拢成一堆全烧了。林敬言见此也只是皱了皱眉。

“老林，你是想说什么吗？”方锐有点忐忑地问。难道他已经看过很多话本子了？

“没什么问的。我相信阿锐你做事是有分寸的。”林敬言却是笑着摇摇头。

方锐有些脸红，后来再也没有这么任性过。他虽然性子那样“顽劣”，可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正直，比谁都要嫉恶如仇。

不过，小师妹长大以后，也并没有喜欢上林敬言——一直风风火火的小师妹更喜欢那些看着就很“硬气”的类型。这让方锐莫名松了口气。

说起来，老林也一直孑然一身呢，难道是被自己纠缠得没时间去理会人生大事吗？

“阿锐？阿锐？你在想什么呢？发呆这么久都没反应？”

林敬言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唤醒了。方锐扭头一看，林敬言已经带来了一只肥嫩的叫花鸡、一大盘清炒野菜、两大碗饭、一壶清酒，还有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水煮毛豆。

“一时半会也没地方去烤，就给你做了水煮的了。”林敬言的眉眼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和又平静。他动作自然地把饭菜摆好，又布了些菜在饭碗里，这才把筷子递给方锐——就像小时候领着师弟师妹吃饭那样。

方锐接过筷子，突然有点哽咽。他不知道这次输了以后林敬言会提出什么要求。会不会是让自己远走高飞？再也不要靠近他的周围？抑或是成为他的手下，进入官衙，同他一起办案，然后陪他娶亲，喝他喜酒，庆他得子？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所不愿看到的。方锐下意识地就这么想，眼角酸涩难忍，他不禁抬起衣袖去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抱歉啊阿锐，叫花鸡里面的辣椒好像放多了……”林敬言看了一眼菜，急忙出声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男人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嘛！区区辣椒算什么！”方锐说着就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凉丝丝的清酒这才让他的思绪清晰了一些——没关系，自己最擅长的是什么？那还用问？大不了继续缠他十年罢了。

林敬言望着方锐吃饭的迅疾动作，眼里微微一黯，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阿锐，我最近在查一个矿山的案子，可能涉及到非法拐卖人口。你这几天能陪我去暗访一下吗？”

“没问题，老林你包吃住就行！”方锐又是灌了一杯酒。

其实即便是清酒，方锐向来也是很少喝的。独来独往的生活让他告诫自己“喝酒误事”，所以除非绝对安全，他是滴酒不沾的。结果今天这几杯清酒就把方锐喝得有点晕晕乎乎了。

林敬言才喝了半杯不到，见此情景，只好连哄带骗地把方锐给带回了城里。

看着被自己安顿好躺在床上的方锐，林敬言轻轻掖好被子，想伸手去理一理方锐散开的乱发，可睡梦中的方锐却恰好一偏头，林敬言的手落了个空。他愣怔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这个季节，葡萄藤要到何处去寻啊。

林敬言叹息一声，走到书房继续看卷宗了。

两天后，两人换上夜行衣，“犯罪组合”久违地再次联手，潜入了矿山腹地。矿工们个个面黄肌瘦，身上衣衫褴褛，但有的人隐隐能看出来之前就细皮嫩肉的，并且衣衫还是比较名贵的那种，也被拐卖到此处来了。这里不仅有壮年男子，妇女儿童也不在少数。甚至在矿山旁边就有一个乱葬坑。

两人把这些触目惊心的罪行一一记下，正准备穿过矿山那道狭窄的洞口溜走时，却碰上了偶然来访的一队矿山守卫。打是能打得过，可那样就打草惊蛇了。两人只好就地寻了个狭缝躲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守卫还把火把举高了点，警觉地四处看看。林敬言这才意识到，守卫再往前走几步，他们这里露头的地方就会被发现，当机立断一倾身，顿时就脸贴脸地把方锐给摁在石壁上了。现在不仅是唇瓣靠在一起，连全身都紧紧贴住了对方，总算是避过了光照的范围——为了避免方锐惊吓之下开口，林敬言甚至是用咬的，他都能感觉到方锐唇上淡淡的血腥味传到自己的舌尖上了。

方锐没有动，一点都没动。虽然林敬言的动作突如其来，可他相信林敬言不是无缘无故就要做这种事的——想到这他又有点怅然，只不过是出于安全目的，却不是出于其他目的吗？

待脚步声远去后，林敬言才略略后退半步，松开了方锐，很诚恳地道歉：“抱歉阿锐，刚才是迫不得已……”

“老林你不用说，我都懂。”方锐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竖起手指拦在了林敬言的唇前，轻微的触感让两人都是有点微妙地各自让了一步，差点撞到石壁上，不禁面面相觑，无声地笑了起来。

林敬言伸手指了指外面，方锐点点头，两人便快速地逃离了矿山。之后，两人撰写的报告书直接交往了上一层级和本地势力不对付的党派官员，这才把案子给相对圆满地给结了。

方锐本来正想蹭吃蹭喝过一段日子，却在州府看到了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那个在火场给自己设下圈套的眉角有疤的统领。

“哟，冷大捕快，这位是谁啊？”那统领依然眼神阴鸷，很不怀好意地问。

“是我师弟。”林敬言正纠结怎么介绍名字，方锐就接了话：“在下海无量。”

海无量正是师父给他的那本气功秘笈的名字。

“哦，原来是无量兄啊。”他的声音干涩喑哑，很让人不舒服。

“这位是刘统领。”林敬言急忙介绍了一句。虽然是京城来的，但叫什么名字他还真没记住。

刘统领冷哼一声，也没打算介绍自己的名字：“冷大捕快贵人多忘事，那就算了吧。在下此番前来，是奉了圣上的命令，赐佳酿一壶给冷大捕快你，顺便统计一下大人你最近结的案子。”

方锐翻了个白眼：真想把那壶“佳酿”砸他脸上！看着就让人反胃！

林敬言依然友善地点点头：“那好，我整理一下卷宗，明天午时拿给你。”

“不如明晚小酌一下如何？”刘统领却是笑得有点瘆人。

林敬言正要婉拒，刘统领却又说：“难道冷大人不肯赏脸让在下也尝尝那壶佳酿么？”他还把“赏脸”两个字给重重咬了一下。

林敬言无奈，只好点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也请无量兄一起出席吧。”刘统领却跟着又来了一句，已经转身想走的方锐顿时脚下一个趔趄，回头给了他一个分外难看的笑容：“行行行，一定来！”

等刘统领走远，方锐才忍不住啐了一口：“真烦。他爱喝喝去，才不稀罕。要不是看在老林你面子上……”

“好好好，知道阿锐是看我面子。”林敬言笑着应声，“你放心，你平时做的那些都没留案底，他们也没抓你的把柄。你就安心吃吃喝喝吧。”

“哇，老林你简直是我的金主！”方锐说着还扭了一下腰，故意捏着嗓子唱了一句，“奴家给您唱小曲儿啦！”

林敬言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

~~~E篇未完待续~~~

 

PS：小师妹喜欢的大概是孙哲平或者韩文清那种？

至于三师弟四师弟为什么没有想法，我也不知道~

刘统领的名字我干脆懒得起……不想浪费好名字！

明天大概开两三行的假车哈哈哈（捂脸）~

 

作于20170818

文/离

 

===〖E3〗